远处主渠的水流平稳推进,广播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今日宜栽薯,东南坡深埋三寸。”
是赵铁柱的声音。
小主,
大家愣了一下,没人惊讶。那声音平静自然,还是他原来的语气,就像他没离开过。可所有人都知道,赵铁柱三年前就去世了,葬在村后山腰,坟前有棵老槐树。他是村里最后一个会“听水辨脉”的人,能靠水流声判断地下暗渠,预测旱涝。临终前,他曾拉着陈砚的手说:“地不会说话,但它记得。只要有人肯听,它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而现在,他的声音正从田边废弃的喇叭里传出,清楚得像在耳边。
陈砚没回头,只是轻轻闭了下眼。他知道这不是假的。那台老旧的广播系统早在十年前就断电停用,线路早已锈蚀,连电源箱都被野狗咬烂。可今天,它不仅响了,而且播放的内容精准无误——正是节气与农事的最佳匹配。
他转身朝南走,穿过田埂,走向父亲的坟。坟前草已清理干净,墓碑擦得很亮,名字清晰可见:陈守耕。三个字是他爷爷亲手刻的。坟旁立着一块小石板,上面写着:“愿吾子孙,守土如命。”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灰白色的结晶体——璇玑图核心。它表面光滑,带着淡淡暖意,像有生命。这是他在挖祖宅地基时发现的,埋在三米深的陶瓮里,周围有十二粒炭化的古稻种子。专家说,这些稻种距今四百多年,是明代晚期江南特有的“玉髓香粳”,曾被称为“帝王贡米”。
这块结晶是实验室失败后,由野生菌群自发形成的。起初以为是污染,后来发现只要靠近特定地块,它就会释放微弱电流,激活植物基因,让作物抗病更强,营养更高。
更奇怪的是,吃这种米的人做梦特别清楚,情绪稳定,记忆力变好,一些慢性病也有好转。医生推测可能影响脑波,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陈砚研究了很久才明白:这不是科技,是土地的记忆。千百年来,人们在这里耕作、祭祀、生活、埋葬,所有情感和劳作都留在土里。这块结晶,就是大地的心脏。
他在坟前跪下,脱掉右脚的鞋,赤脚踩在坟前的泥土上。三指搓土,动作轻缓,像小时候跟父亲学种田。泥土微热,有轻微的跳动感,像是在回应他。
那些秧苗一旦入土,根就快速往下钻,速度惊人。有的还能自己调整位置,和其他苗对齐。研究人员用高速摄像机拍下来,发现幼苗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自我校准,精准对接地下能量网络,像有意识一样。
那一刻,连风都停了一瞬。
周映荷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是省考古队派来的民俗学者,三个月前来调查古稻遗存。她聪明,反应快,很快发现了结晶的异常。她不信鬼神,但眼前的现实让她无法否认。
最后一晚,她站在田头,捧着一杯茶,望着星空说:“也许我们一直错了。文明不在书里,不在博物馆,而在脚下这片土里。”
说完,她放下茶杯,转身走了,再也没回来。
只有茶杯留在石台上,里面的茶叶轻轻晃动。
太阳升起,照在苏醒的田野上。嫩芽轻轻抖了一下,然后,全都转向东方。
博物馆地下三层的监测仪突然亮起红灯。屏幕上数据疯狂跳动:土壤电位异常!磁场波动超出正常值三百倍!GPS显示,整片农田正在慢慢变成太极图案,阴阳交汇点正好落在陆氏祠堂旧址。
研究人员吓呆了。但他们很快安静下来。因为田里出现了许多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旧式粗布衣,拿着木犁竹耙,在田里默默干活,整整一个小时后消失不见。看不清脸,但身形和村志记载的先民一模一样。录像反复回放几十遍,确认无人闯入,无信号干扰,影像真实存在。
试验结果震惊所有人:亩产提高近百分之四十,稻米品质达到国家有机标准的五倍!每粒米内部都有细小荧光点,排列成微型符文。吃过这种米的人普遍反映梦境清晰,心情平静,焦虑减少,老人睡得好,孩子注意力更集中。
国家农业部派专家组调研两个月,写下结论:“该地块存在尚未认知的生态记忆系统,具备高度有序的能量场与信息反馈机制,建议列为‘文化生命体’保护单位,禁止商业化开发,仅允许传统方式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