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入土,一声闷响。
刹那间,大地剧烈一震。
巨龟四足同时离地,背甲璇玑图爆发出刺眼蓝光,随即“咔”地一声,纹路崩裂,幽蓝光球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升空,又缓缓消散。
风起。
残卷在石墩上轻轻翻动,虽无光,却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锁扣松开。
陈砚跪倒在地,浑身脱力,却笑了。嘴角流血,笑声沙哑,却透着释然。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看红薯窖。那天雪很大,父亲掀开窖门,热气扑面。他问:“为啥红薯不怕冻?”父亲笑着说:“因为它根扎得深,能听见地下的声音。”
那时不懂。现在懂了。
地母藤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它从未离开大地。它把自己的生命织进地脉,成了北岗的一部分。而他们陈家三代人守的,从来不是一块田,而是一种连接——人与土地之间的契约,一份沉默的誓约。
远处,地母藤的叶子轻轻颤了颤,一缕新绿从枯黄中抽出,像是回应大地的重生。
他抬头看天,晨光微露,东方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终于听懂了大地的语言。
风渐渐停了,乌云散开,露出一轮清冷的月亮。巨龟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只有地上深深的足印,嵌在岩石里,像远古的碑文,记录这场无声的战斗。
陈砚慢慢爬到水车基座旁,捡起那枚铜钱。它已经凉了,但“承”字依旧清晰。他轻轻摸着,忽然发现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螺旋刻痕,仔细一看——是“启”字的古体写法,藏在“通”字旁边,若非亲手触摸,根本发现不了。
他怔住了。
父亲留给他的,不只是钥匙,还有一段未完成的使命。
残卷静静躺在石墩上,虽然黯淡,但“承”字下方,隐约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金线,像血脉初醒。
他知道,这场仪式结束了,但另一场,也许才刚刚开始。
北岗不会永远平静。地母藤会继续生长,节气会循环往复,而总得有人站在土地与天意之间,做那个倾听者,守护者,打断者。
他扶着石墩站起来,望着初升的太阳,轻声说:
“我听见了。”
“我也,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