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传的话,三代人种地的规矩,也是开“地脉引渠”的钥匙。水里的脸慢慢淡了,蓝光稳了,七股水流连成圈,环形水道转起来,速度和残卷的温度对上了,像大地终于喘匀了气。
赵铁柱低头看自己的机械臂。这是二十年前矿难后接的,军工零件改的,他曾当宝贝叫“铁骨”。可现在,金属壳开始发红,不是烫,是里面在变。液压油倒流回铜尺,接口渗出铜色液体,顺着胳膊缝往下淌,像融化的铁在找家。他咬牙想收手,胳膊却不听使唤,自己抬了起来,直指“外引渠”枢纽。
陈砚察觉不对,转头看他。
赵铁柱额头冒汗,声音压得极低:“它认得我。”
他不挣了,反手把铜尺狠狠插进枢纽。咔,严丝合缝。机械臂猛颤,外壳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底子,和铜尺一个样。金属开始化,铜液像活的一样,顺着水道缝往里钻,补上星图断掉的地方。那些裂纹像干河床,现在被灌满了,发出“滋滋”声,像血脉通了。
整套东西嗡嗡响,声音越来越稳,慢慢和陈砚的心跳对上了。他能感觉到,脚底的地在震,龟壳在喘,残卷在跳。一切都往一个点推。
陈砚低头看残卷,纹路不跳了,平稳流动,像土在呼吸。他刚想收,地面猛地一抖。不是水渠响,是地底深处的动静,沉,有力,像什么大东西醒了。青铜板缝里钻出菌丝,半透明,泛蓝光,飞快缠上他脚踝,凉,滑,带着植物的软和金属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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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卷烫得吓人,背面浮出个血红的“止”字,歪歪扭扭,像刻出来的警告。
赵铁柱想冲,腿却被铜液锁住,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菌丝爬上陈砚小腿,一点点往龟壳中心拖。力不大,但死缠,像无数小手在拉。
陈砚没退。
他抬起右手,把掌心那道疤按进菌丝最密的地方。
菌丝一抖,像碰了烫铁。唰地缩回去,钻进缝里。空中留了道微光,断断续续,沙哑:
“用……血脉启动……”
话没说完,青铜表面浮出细纹,和菌丝一样,一明一灭,顺着星图爬,最后停在“虚日鼠”。那纹路像活的,在金属上走,画出一张从没见过的图——是地图?星图?还是老祖宗签的约?
陈砚低头,脚边的土裂了道缝,一枚青铜齿轮慢慢顶出来,上面刻着“癸未年合修”。那年,祖坟最后一次大修,陈赵两家立誓“守渠不泄”。他记得爹说过,那年地下响了七天七夜,没人敢开渠。
他弯腰捡起齿轮。指尖碰到刻痕的刹那,残卷背面跳出一串数字——七位,和怀表编号一样。他太熟了,那是爹临死前攥着他手写下的最后密码。他一直当遗言,现在才懂,是钥匙。
他把齿轮按在“虚日鼠”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