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料场迷雾

周老头背对着我,躺在墙角的草席上,呼吸平稳绵长,似乎已经睡去。但我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紧张,让我如同绷紧的弓弦。

小屋外,风声鹤唳,每一丝异响都让我心惊肉跳,仿佛那些黑衣袭击者随时会破门而入。腿上的伤口在周老头那不知名的黑色药粉作用下,出血是缓住了,但一阵阵钝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生死一刻。

“老六”怎么样了?他带着那本实验记录逃走了吗?那本记录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三方人马(如果算上我和“旧林”的话)如此争夺?袭击者是谁?他们目标是我,是“老六”,还是那本记录?周老头……他救我,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交织着疼痛和恐惧,让我毫无睡意。我只能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紧握着藏在袖口的匕首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简陋的木门和唯一的小窗,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荒野之夜的任何一丝动静。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柴火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的余烬,小屋内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寒冷让我的伤口更加疼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几声清晰的鸟鸣。周老头动了动,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仿佛刚从一个安稳的梦中醒来。他看也没看我,径直走到灶台边,拨开余烬,添了把柴,重新生起火,又架上一个黑乎乎的铁壶烧水。

“醒了?”他背对着我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干涩。一夜未眠,加上失血,让我头晕眼花,脸色想必难看至极。

周老头转过身,提着烧开的水壶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我腿上的包扎。布条上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凝固了。

“算你命大,伤口没发炎。”他语气依旧平淡,“等会儿天亮了,我去前边村里看看,找个熟人的骡车,送你回城。”

“周大爷,太麻烦您了……”我连忙道谢,心里却盘算着回到城里后该如何解释这枪伤。厂里?街道?还是直接去医院?无论哪条路,都可能引来无尽的盘查。

“不麻烦。”周老头打断我,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送你到城边,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这把老骨头,不想惹麻烦。”

他这话说得直白,也正合我意。

天光渐亮,晨曦透过小窗的缝隙照进屋内,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周老头简单吃了点自带的干粮,也分了我一块硬邦邦的杂面饼子。我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保持体力,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你待着别动,我快去快回。”周老头嘱咐了一句,便推开木门,佝偻着身子,融入了外面微亮的晨光中。

小屋再次只剩下我一人。白天的荒野似乎少了些夜晚的阴森,但孤独和不确定性带来的压力并未减轻。我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让自己更舒服些,但左腿传来的剧痛让我立刻放弃了尝试。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从与“老六”在死胡同碰面,到仓库里的枪战,再到中枪爬出,最后被周老头所救。“旧林”的纸条指引我去了东郊七号仓,那里确实有东西(实验记录),但也确实有致命的埋伏。这到底是“旧林”算计中的一环,借刀杀人,还是局面超出了他的控制?

那个周老头,他的出现和他表现出的冷静与熟练,绝非常人。一个看料场的孤老头,怎么会对枪伤处理如此在行?他言语间透露出的那种“明哲保身”的世故,更像是一个经历过风浪、懂得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