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但在死寂的荒野和濒临昏迷的我的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何雨柱?”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是敌?是友?是“旧林”的人,还是……那些袭击者的同党,回来清理现场?
求生的本能让我瞬间绷紧了残存的神经,受伤的左腿因为紧张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差点让我痛呼出声。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腿上绑着的匕首,尽管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
昏黄的光晕靠近,是一盏老式的马灯。提灯的人身影佝偻,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头上戴着顶耷拉着帽耳的棉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在跳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沧桑。看年纪,大概有六十上下。
是个陌生的老人。但他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恶意或惊讶,仿佛在这荒郊野岭遇到一个腿部中枪、浑身血污的人,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你……”我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握紧匕首的手心全是冷汗。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着马灯,仔细照了照我腿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我因失血和寒冷而惨白的脸,眉头微微皱起:“伤得不轻。得赶紧处理,不然这条腿怕是要坏掉,人也撑不住。”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我心头一紧。腿坏掉?
“你……你是谁?”我强撑着又问了一遍,警惕丝毫未减。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我伪装的强硬,看到内里的恐惧和虚弱。“姓周,附近看料场的。”他言简意赅,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我来的方向,“那边仓库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听到了枪声和爆炸!他知道那里出事了!
“我……我不知道……”我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腿上的枪伤和满身狼狈根本无法掩饰。
周老头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我腿上简陋的包扎,摇了摇头:“这么捆不行,血没完全止住。”他说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扁扁的、脏兮兮的金属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药粉,还有一小卷相对干净的布条。
“忍着点。”他不由分说,手法熟练地解开我腿上被血浸透的布条,将那些黑乎乎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依旧在渗血的伤口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我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但奇怪的是,随着药粉覆盖,血流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些。
他然后用那卷布条重新给我包扎,比我自己胡乱捆的要专业牢固得多。
“你……”我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心里的疑团更大了。一个看料场的孤老头,怎么会随身带着伤药?手法还这么熟练?
“年轻时跑过码头,三教九流都沾过点,跌打损伤见得多了。”周老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头也不抬地解释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巡夜走得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