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认得那个漩涡!那是轮回法则的强制牵引!天道设立的、清洗一切灵魂烙印、将其投入下一个未知命运的“清洗站”!那小女孩最后一丝残留的情感波动,在轮回的巨轮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瞬间就被碾碎、格式化!
所谓轮回,不过是天道循环的赃物! 一个冰冷彻骨的认知,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了她的心脏。轮回,根本不是解脱,而是最彻底的掠夺和格式化!它剥夺了灵魂的记忆、情感、一切存在的印记,将其化作纯粹的“燃料”,投入下一场名为“生命”的燃烧!那被洗白的灵魂,不过是天道循环利用的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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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半夏被这残酷真相震得神魂欲裂时,丹房外,那层覆盖在现实之上的幽冥幕布,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喜庆的唢呐锣鼓声,穿透了生死的界限,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那声音尖锐、诡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欢快!
灰雾翻涌,一支无法形容的迎亲队伍,赫然出现在幽冥幕布映射的“街道”上!
队伍前方,是两排穿着惨白纸衣、脸颊涂着夸张圆形腮红的纸人童男童女。它们脸上挂着僵硬诡异的笑容,蹦跳着,每一步落下,脚下都逸散出冰冷的灰气。它们吹奏着无形的乐器,那诡异的唢呐锣鼓声正是源自于此。
紧随其后的,是八名身形高大魁梧、穿着破烂黑色寿衣、肤色青灰、面无表情的魁梧尸傀。它们肩上抬着一顶巨大的、通体血红色的花轿!轿帘紧闭,上面绣着巨大的、扭曲的黑色“囍”字。花轿四周垂挂着无数串用森白指骨串成的珠帘,随着尸傀的步伐相互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瘆人轻响。
整个队伍散发着浓烈的死气与怨念,如同移动的瘟疫之源。它们并非行走在现实的街道上,而是穿梭在那层覆盖现实的幽冥幕布之中,如同行走在阴阳的夹缝!
花轿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茫然飘荡的普通亡魂,如同见到了最可怕的天敌,惊恐万状地尖叫着(无声的,只在幽冥层面回荡)、四散奔逃。稍慢一步的亡魂,被花轿周围弥漫的灰气卷住,瞬间就被吸入那血红的轿帘之中,只留下一声短促凄厉的魂啸!
队伍行进的方向……赫然是人间界那些尚有人烟聚集的城镇!
苏半夏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幽冥公主!这一定是幽冥界那位传说中怨念滔天的公主!她竟然利用了自己改造的丹药撕开的阴阳缝隙,将她的迎亲队伍开进了阳世!
“不……停下!快停下!”苏半夏在识海中无声地嘶喊,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止,但身体如同灌了铅,被那丹药的阴寒之力和巨大的恐惧死死钉在原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顶血红的花轿,在幽冥幕布上,如同索命的幽灵,朝着最近的一座凡人城池——宛丘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宛丘城西,张灯结彩的李家大院,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大红喜字贴在门窗上,鲜艳得刺目。宾客满座,桌上珍馐美酒琳琅满目。然而,没有欢声笑语,没有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坐着,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凝固着,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茫然。
新郎官李秀才,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红喜服,站在堂前。他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红绸的一端,指节捏得发白。绸带的另一端,握在一只覆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手中。新娘身段窈窕,静静地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整个喜堂落针可闻。绝对的死寂统治着一切,只有众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这一切的源头,是三天前。李家独子李秀才突患怪病,药石罔效,眼看就要咽气。一个云游至此的“神医”(实为幽冥公主的使者),赠予一粒奇特的“回魂丹”,声称能通幽冥,或许能请回逝去亲人的魂魄指点迷津。绝望的李员外夫妇病急乱投医,让儿子服下了丹药。
丹药入腹,李秀才竟真的在弥留之际,于幽冥幕布中,“见”到了他三年前意外溺水身亡、念念不忘的未婚妻——柳家小姐柳莺儿!柳莺儿魂影凄楚哀怨,诉说在幽冥孤苦无依,受尽欺凌,唯有与李郎缔结冥婚,受李家香火供奉,方能解脱。情根深种、又被幽冥幻象迷惑的李秀才,不顾父母反对和世俗禁忌,执意要完成这场冥婚礼!
此刻,宾客们噤若寒蝉。他们看不见那层幽冥幕布,更看不见幕布上那顶由尸傀抬着、正穿过宛丘城街道、直扑李府而来的血红花轿!但他们能感觉到!一股阴冷刺骨、令人汗毛倒竖的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烛台上的红烛火焰疯狂摇曳,颜色却变得幽绿诡异,将满堂喜庆的红色映照得如同鬼蜮。
“吉……吉时已到!”司仪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新……新人……一拜天地!”
李秀才身体猛地一颤,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拉着红绸,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就要屈膝下拜。
“不!儿啊!不能拜啊!”李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无声的,只有口型),踉跄着扑上来想要阻止,却被旁边的李员外死死拉住。老员外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死死捂住妻子的嘴,对着她拼命摇头。
就在李秀才膝盖微屈的刹那——
“咣当!”
李家紧闭的朱漆大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轰然向内爆裂开来!破碎的木屑混合着尘土四处飞溅!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阴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喜堂!堂内所有的红烛瞬间熄灭!只有外面惨淡的天光(依旧褪色成灰白)透过破碎的门洞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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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怒号(无声的,只在灵魂层面掀起风暴),吹得满堂宾客东倒西歪,桌上的杯盘碗碟哗啦啦摔落一地!那顶巨大的、血红色的花轿,在八名青灰尸傀的簇拥下,赫然出现在破碎的大门之外!纸人童男童女僵硬诡异的笑容,尸傀空洞死寂的眼神,血红轿帘上扭曲的黑色“囍”字,以及那串串森白骨珠碰撞发出的咔哒轻响(无声的,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构成了一幅令人魂飞魄散的幽冥迎亲图!
花轿并未进入现实,它依旧存在于那层幽冥幕布之上,与现实重叠。但在所有服用了改造版情劫丹的人眼中(包括李秀才和极少数惊恐的宾客),它就这么突兀而恐怖地降临了!
“莺儿……是莺儿来了!”李秀才非但没有恐惧,脸上反而露出一种病态的狂喜和期待!他松开手中的红绸,痴痴地望着那顶血红花轿,仿佛看到了爱人归来的希望。
他身边,那个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此刻却微微颤抖起来。盖头下,似乎传出了极力压抑的、恐惧到极致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血红的轿帘无声地向上掀起一角!
一只纤细、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伸了出来。指甲涂着同样妖异的血红色。那只手轻轻一招。
李秀才身边那个披着盖头、瑟瑟发抖的“新娘”,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朝着花轿飘了过去!盖头被阴风吹落,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惊骇绝望的脸——那分明是李府为了安抚儿子、临时找来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她只是穿上嫁衣扮演新娘,从未想过会卷入如此恐怖的幽冥之事!
“不!莺儿!我在这里!我才是你的新郎!”李秀才见状,焦急地大喊(无声),就要冲过去。
轿中那只苍白的手再次轻轻一挥。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禁锢了李秀才的身体!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替身新娘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飘向那顶血红花轿。
替身新娘的身体在接触到轿帘的瞬间,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灰色的涟漪,整个人就那么毫无阻碍地“融”进了那血红色的轿子深处!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凄厉尖叫戛然而止!
轿帘落下,重新遮住了那令人心悸的黑暗。
紧接着,那只涂着血红指甲的苍白纤手再次伸出轿帘,这一次,指尖却轻轻勾向动弹不得的李秀才。
“来……我的郎君……”一个柔媚入骨、却又带着深入骨髓阴冷气息的女子声音,直接在李秀才的识海中响起,充满了蛊惑与期待。
李秀才身上的禁锢骤然消失。他脸上狂喜更甚,眼中再无旁人,只有那顶血色的花轿和轿中呼唤他的“莺儿”。他迈开脚步,痴痴地、一步一步,朝着那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花轿走去。
“儿啊——!”李老夫人挣脱丈夫的手,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不顾一切地扑向儿子,想要将他拽回。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李秀才衣角的刹那——
呼!
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粘稠的灰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猛地从花轿四周弥漫而出,瞬间缠上了李老夫人的身体!
“呃……”李老夫人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见她原本还算丰腴的身体,在灰气的缠绕下,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饱满的脸颊塌陷,红润的肤色褪成死灰,乌黑的头发在眨眼间变得枯白如雪!旺盛的生命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被那灰气贪婪地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