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断!
她猛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灵魂层面的呐喊),将体内刚刚吞噬的所有声音法则之力,连同自身冰焰本源,以及那股不屈的毁灭意志,毫无保留地、决绝地注入冰剑!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仿佛响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底。
凌霄钟表面那最核心、最繁复的暗金色道纹,彻底崩碎!如同碎裂的琉璃!
与此同时,那口象征着天律盟无上权威、镇压三界声律的凌霄钟,玄黑的钟体如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从剑尖刺入的那个点开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崩塌!化作一蓬没有任何光泽的、死寂的黑色尘埃,被无形的气流卷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月猛地抽回冰剑,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从半空中坠落。苍白冰焰在她周身明灭不定,最终缩回体内。她重重摔在布满裂纹和焦痕的冰冷玉台上,溅起一小片尘埃。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身体每一寸都在剧痛,灵魂仿佛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塞满了冰冷沉重的异物。
她成功了。她斩断了凌霄钟的法则之弦,盗走了三界的声音本源。
代价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在乎了。只想沉沉睡去。
然而,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淹没了整个凌霄宝殿,淹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并且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向着三界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人间界,天墉城。
这座以商贸繁荣、人声鼎沸着称的巨城,此刻陷入了地狱般的死寂。
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象凝固了。一辆满载着新鲜瓜果的马车,拉车的健马保持着扬蹄前奔的姿态,却僵在原地,如同石雕。赶车的汉子嘴巴大张,脸上的惊愕和吆喝声一起被定格。街边酒楼二层的窗户大开,一个穿着绸衫的富商探出半个身子,正唾沫横飞地与人争执,此刻他的表情凝固在愤怒的顶点,挥舞的手臂僵在半空。楼下的小贩,举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脸上的笑容如同面具般僵硬。奔跑追逐的孩童,嬉闹的姿势凝固,脸上的欢快被茫然取代。
没有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嘚嘚声,没有车夫的吆喝,没有商贩的叫卖,没有酒客的喧哗,没有孩童的嬉笑。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正焦急地穿行在凝固的人潮中。她的孩子小脸通红,呼吸急促,显然是发了急病。她张着嘴,拼命地呼喊着“大夫!救命!”,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可她的喉咙剧烈地起伏着,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她的呼喊,被这无边的死寂彻底吞噬,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凝固的画面下疯狂滋生。人们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徒劳地张合着嘴巴,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哪怕是一声惊叫。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们能看到对方脸上和自己一样的惊恐、绝望,能看到对方嘴唇疯狂地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出荒诞而恐怖的哑剧。
妇人绝望地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同样写满惊恐和无声呐喊的脸。她怀中的婴儿,因为高烧和窒息,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连那微弱的、代表着生命存在的呜咽声,也彻底消失了!婴儿的嘴唇泛起了青紫色,眼睛无力地闭上。
妇人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她低头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碾碎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猛地低下头,狠狠一口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鲜血瞬间涌出,在惨白的指尖凝成刺目的红珠。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根染血的手指,按在怀中婴儿冰凉单薄的、小小的后背上。一笔,一划,用滚烫的鲜血,在那小小的生命上,书写着母亲最后的、无声的泣血哀鸣与绝望祈求。
血字在婴儿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晕开,刺目惊心:
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混着指尖不断渗出的鲜血,滴在孩子小小的身体上,晕开一片片绝望的湿痕。她还在写,用力地写,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灵魂都灌注在这血书之中。周围凝固的人群,目光都聚焦在她和她怀中那个无声走向消亡的小生命上。他们的脸上,惊恐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助的悲哀所取代。
整个天墉城,亿万生灵,凝固在这无声的炼狱图景中。所有的挣扎、呼喊、哭泣、祈祷……都被那无边的死寂彻底吞噬、抹平。只有那绝望母亲指尖滴落的鲜血,在绝对的静默中,发出无声的控诉。
寂静比雷霆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