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们热情的指引下,简风文来到那座大屋前。门廊的地板擦得很干净,但木制台阶已经有些松动,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刚要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不是贵族学校那种刻板的咏叹调,而是混杂着各种口音的、生机勃勃的跟读。
“一加一等于二!”
“二加二等于四——”
简风文的手悬在半空。透过门缝,他看见二十多个孩子挤在简陋的长凳上,有个瘦高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在黑板上写字。粉笔灰从他肩头簌簌落下,破旧的法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您好,潘哈德先生在吗?”简风文终于敲了敲门,读书声戛然而止。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简风文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木制眼镜,右镜腿用麻绳勉强固定着。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苍白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但嘴角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是来听课的吗?请进。”潘哈德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用手帕捂着嘴咳了两声,粉笔灰从指缝间漏下来。
简风文这才看清屋内的全貌:所谓的“黑板”其实是涂了黑漆的木板,“课桌”是用木箱和门板拼成的,墙角堆着各种农具——这里白天是教室,晚上恐怕就是仓库。但每张“课桌”上都整整齐齐地摆着石板和炭笔,有个小女孩甚至用碎布包着自己的“文具”。
“潘哈德先生,”简风文将花束递过去,康乃馨的香气在闷热的教室里格外明显,“这是一位客人给您送的花。”
孩子们发出小小的惊叹声。潘哈德接过花束时,简风文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粉笔灰,指节处有冻疮留下的疤痕。
“帮我谢谢那位好心人,”潘哈德将花束放在讲台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不过如果下次还有人给我送花……”他突然转向孩子们,眨了眨眼,“你们说该怎么办?”
“拒绝他!”麻花辫女孩大声回答,“老师说鲜花应该送给妈妈和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