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太湖石喘气,鹿闻笙指尖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觉得以后非必要不喝酒,他有些想吐。
忽有清风掠过耳畔,带着白梅冷香,将池面倒映的宫灯搅成碎玉——他抬眼的瞬间,望见十步开外的梧桐树下立着个雪青色身影。
那人正伸手折取枝头晚开的玉簪花,广袖滑落时露出霜雪般的腕子,腰间垂落的玉簪流苏轻扫过石栏,发间别着的不是珠翠,而是朵半开的白芙蓉,花瓣上的露水正顺着叶脉滚落,滴入池中惊起细微波澜。
月华流过那鸦羽似的长发,在珍珠耳珰上凝成一点寒芒。
似是听见响动,对方微微侧首,鼻梁到下颌的线条利落如工笔画,眼尾却沾着未擦净的金粉,恍若神女壁画上剥落的星辰。
鹿闻笙喉间发紧,掌心不受控制的渗出薄汗——分明是秾丽到极致的五官,偏被通身的冷冽气韵压成寒潭碎月。
当那人转身时,绣着银丝昙花的披帛扫过青石砖,他竟听见自己胸腔里炸开惊雷般的轰鸣。
因为背光,容貌并不清晰,鹿闻笙只来得及瞥见对方鬓角的头饰闪过微光,对方已转身走向九曲桥另一侧,衣袂拂过石灯时,将暖黄的光晕剪碎在湖面,连衣袂间的清寒,都带着几分不属于这浮华城池的孤绝。
胸腔里的悸动来得毫无征兆,他下意识按住心口,喉结滚动着吞咽下莫名的燥热,连指尖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慌乱而微微发颤。
方才对视的刹那,那人眼尾未擦净的金粉如同星火,在他脑海中反复明灭,连指尖残留的酒意都化作了莫名的灼热。
“鹿闻笙,出息呢?”他狠狠掐了把掌心,痛感却浇不灭刚刚那一瞬间心底翻涌的涟漪。
雕花石栏在指尖沁着寒意,倒映在太液池中的宫灯明明灭灭,恍若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想起宴席上自己面对众人敬酒时还镇定周旋,一副聪明蛋的样子,此刻竟被一个照面搅得方寸大乱,鹿闻笙疯狂唾弃自己颜控的行为。
“见着好看的就挪不开眼,你这定力还不如唐鹤见着桂花糕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