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杏眼里润着一层凄楚的水光,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与期望,不哭不闹,瞧上去却是叫人心颤。
裴松语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可他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答应姜娆。
他刚从大理寺出来。
所有见过那画的人,都说那就是姜行舟的画。
京中上了年纪的人都记得当年那个为人狷狂、为祸一方的纨绔子弟姜行舟。
甚至一些小辈份的年轻人,也曾从自家长辈口中听说过如今被称为圣手的姜行舟年少时有多放荡不羁。
金陵里头最狂妄的姜家小少爷。
二十左右的年纪,活得恣意而张扬。
后来成家立业,才添了软肋。
当年他连天地都不敬,更何况是天子。
那首诗先不论字迹,单单只看风格,就已经像极了姜行舟年轻时的作风。
昭武帝自己就对姜行舟的画风文风熟稔于心,又请了无数熟悉姜行舟书画风格的人前去验画。
没有一个人敢说作画的人不是姜行舟。
已经登峰造极的人,即使是再会仿造的人,也不可能学到形神俱像。
世上只有一个姜行舟。
只前这句话,是世人给姜行舟的赞语。
今日,却成了一句让他翻身不得的判词。
“我不能欺君。”
姜娆眼中的光一点点破灭,眸光黯了下去。
裴松语看到了她失望的眼神,拧着眉头,说得严肃认真,“我是欠着四爷的恩情,可我有我的难处,若四爷犯了别的错,我都能保他,唯独与靖王一党……”
他费了多大力气才从小村庄里爬到了金陵,又费了多大力气,才爬到了那些金陵里的公子哥一出生就在的位置。
他无法接受自己功亏一篑。
姜娆将脸拧向了一边。
连他都觉得她爹爹曾经追随靖王,那别人呢?
“你爹爹如今到了难保只地,你随我走。即使你被削成奴籍,虽不能再明媒正娶,可我至少能让你日后衣食无忧,不受人欺。不然你可曾想过,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姑娘若是被贬为贱籍,你会遭受些什么?”
他见姜娆迟迟不动,心里一急,说出了姜四爷不准他透露的话,“是你爹让我来找你的,你为何就是想不通?”
裴松语的脸颊忽然一疼,披风直接甩回了他的面上。
姜娆乍然后退了一步。
她浑身发抖,“我这辈子都不会想通。”
猛地转头,往乌衣巷的巷外跑去。
裴松语接住披风,抬足想追。
身后小厮喊住了他,“大人,您别追了,要是弹劾到您头上……”
裴松语迟疑地收了收脚,最终驻足停在了空空的小巷。
乌衣巷里的人家走了个遍,换有乌衣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