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何处无遇

“那她得带个大喇叭,”女儿接话,眼睛亮晶晶的,“把这声音录下来,发给外星人听,让他们也别吵架。”

全车人又笑了,连司机师傅都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车到站,老太太要下车了,小陈扶着她站起来(老太太把没吃完的糖葫芦塞给女儿,声音暖暖的):“拿着,路上吃。记住啊,跟人吵架了别憋着,听听响儿,想想人家的好,气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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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女儿用力点头,把糖葫芦举得高高的,“奶奶再见,我会跟同桌和好的!”

老太太下车时,磬声还在响,她回头朝我们挥了挥手,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公交车关门的瞬间,我好像看见她跟着磬声的节奏,轻轻晃了晃头。

接下来几站,陆续有人下车,放录音的女生到站时,把手机里的音频发给了好几个乘客,包括那对夫妻和小陈(她笑着说“回去听,比听相声解气”)。车厢里的磬声停了,但不知怎的,好像还有余韵在飘,大家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些,连发动机的轰鸣都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快到我们小区时,女儿忽然拽了拽我的袖子(手指着窗外,声音有点激动):“爸,你看!是同桌!”

窗外的人行道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背着书包往前走,手里拿着块橡皮,时不时回头望,像是在等谁。女儿立刻坐直了身子(小手在书包里翻找,把刚才刻了名字的柏树叶攥在手里):“爸,下一站下车,我去找她!”

车到站,我牵着她快步下车,刚走到人行道,女儿就喊了一声:“李萌萌!”

羊角辫小姑娘回过头,看见我们,眼睛亮了亮,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绞着书包带,声音小小的):“王乐乐,我……我妈给我买了新橡皮,给你一块。”

女儿跑过去,把柏树叶和刚买的公主橡皮递过去(脸涨得通红,声音却很清楚):“对不起,我不该弄丢你的橡皮,这个给你,比原来的还好看。”

李萌萌接过橡皮和树叶,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拉住女儿的手):“我也有错,不该哭鼻子,我们去买冰棍吧,我请你。”

“好!”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往前跑,马尾辫和羊角辫一甩一甩的,像两只快乐的小鸟。

我跟在后面,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在庙里的那点麻意,早就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说不出的轻快,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蓬松又舒服。

路边的公园里,有老人在打太极,动作慢悠悠的,像跟着某种韵律;卖早点的摊子还没收,油条的香味混着豆浆的热气飘过来,让人觉得踏实。女儿和同桌的笑声远远传来,清脆得像庙里的磬声,一下下敲在心上。

我忽然明白,静心寺的磬声哪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它不过是给了人们一个停下脚步的理由,让心在喧嚣里喘口气,让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念头,有机会冒出来,被看见,被梳理。就像这公交车上的一路,吵吵闹闹,却因为那几声磬响,多了点温柔的缝隙,让人们有机会看见彼此心里的柔软。

女儿跑回来拉我的手,手心汗津津的(脸上沾着冰棍的甜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爸,我们和好了!她说明天给我带上海的奶糖,比上次的还甜!”

“那就好。”我牵着她往家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远处不知哪里又传来一阵清越的声响,像风铃,又像某种乐器,虽然不是磬声,却同样让人心里一亮。

原来让人静下来的,从来不是某一种声音,而是愿意静下来的那颗心。就像女儿口袋里的柏树叶,就像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就像公交车上循环播放的录音,不过是个由头,提醒我们:慢一点,再慢一点,听听心里的声音,那里藏着所有答案。

走到小区门口时,女儿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那个没吃完的糖葫芦,举到我嘴边(眼睛弯成月牙):“爸,你尝尝,酸过之后,真的会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