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白露施救

岁岁借力站稳,点了点头,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一双眸子却因为成功救人而显得格外明亮清澈:“我没事,只是神识消耗有些大。御明师兄识海中的心魔已经基本拔除,只是神识受损不轻,恐怕需要静养数月,期间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她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仍在昏迷中、眉头因痛苦而紧锁的御霄,忧心道:“大师兄的情况要麻烦得多。他经脉中的魔气非常特殊,已经与他的真元几乎融为一体,如同油入面,难分彼此。我的道源之力虽然能克制,但若强行大规模净化,可能会连带损伤他的道基。想要彻底解决,恐怕……还是需要找到施术者,了解这魔气的特性,或者找到其源头才行。”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石雕般沉默不语的北斗峰主,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他的脸上泪痕已干,但那双曾经锐利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与空洞。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磨砺砂石般的粗糙感:

“天黯……师弟……”

天黯真君立即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师兄,我在。有何吩咐,你尽管说。”

北斗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了一下,最终落回到怀中御辰那安详却冰冷的脸上,眼中再次泛起浑浊的泪光,但他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在我……在我养伤期间……天枢峰上下……诸多事务……就……就拜托给你了……”

他没有说自己要养多久的伤,也没有交代具体事宜,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创伤,更是心神上难以愈合的巨创。他将天枢峰的权柄暂时托付,是责任,也是一种无法继续面对眼前这一切的逃避。

天黯真君面色肃然,郑重点头,沉声应诺:“师兄放心,天枢峰亦是宗门支柱,我定会竭尽全力,稳定局面,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务,等待师兄归来。”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亲传弟子,迅速做出安排,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威严:“白露。”

“弟子在。”白露立刻应声。

“你精通医道,心思缜密,性情温和。”天黯看着自己这位以治愈之道见长的弟子,吩咐道,“就由你留下来,全权负责照顾北斗师兄以及御霄、御明两位师侄的伤势。天枢峰的药堂、丹房,一应资源,也暂由你调度掌管,务必确保他们得到最好的治疗与恢复环境。”

白露深深一礼,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弟子遵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尊与北斗师伯所托!”

这时,凌风也大步走到北斗峰主身前,他没有多言,而是“锵”的一声,单膝跪地,右手紧握的执法剑重重顿在地面,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北斗师叔!”凌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请您节哀,保重身体!今日之血债,我执法殿绝不会忘!我凌风,以执法殿首席弟子之名,以手中正法剑起誓,穷尽碧落黄泉,也必将影蚀、影浊等一干魔道妖人,擒拿归案,以正门规,以告慰御辰师弟……在天之灵!”

北斗峰主听着凌风掷地有声的誓言,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终究还是无法抑制地,从他布满皱纹与沧桑的脸颊上滑落。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力地、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此刻,他只想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陪伴这个因他之故、为保护他而毅然赴死的弟子,走完这尘世间的最后一程。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了远山之下,最后一丝余晖恋恋不舍地从天枢峰顶抽离,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寒意渐深。凌风、霁月指挥着执法弟子,协助白露,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御霄、御明抬起,送往殿内妥善安置。天黯真君最后看了一眼那在暮色中显得无比孤寂落寞的师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示意岁岁和凌风、霁月一同离开,将这片承载了太多悲痛的空间,留给了北斗峰主和他永远沉睡的弟子。

这一日的伤痛,如同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以及整个天枢峰的上空,刻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它注定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或许才能勉强愈合,但那留下的疤痕,将永远提醒着他们,魔影的诡谲与残酷,以及守护宗门、珍视同门的那份沉重与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