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水一样晃。他爸的影子往前倾,一只手穿出光膜,指尖离他只有半寸。皮肤青白,指节肿,像泡烂的树根,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和小时候他爸从地里回来一模一样。陈砚喉咙发紧,脚不自觉往前挪半步。残卷突然结霜,掌心刺骨冷,像有人拽了他一把:别过来。
他站住了。
“冬至夜,子时三刻。”
声音没从耳朵进,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来,清清楚楚,像贴着耳根说话,可四下没人。
他猛地回头,从兜里掏出那张婴儿照——周映荷临死前用菌丝拼的最后一张影像。照片上是个襁褓里的孩子,背景糊,右肩有道细红线,像胎记,又像符。他一直以为是菌丝乱长,直到昨夜显微镜下,发现那些菌丝排列,竟和残卷上的“璇玑图”残片完全对得上。
现在,照片背面多了行字。淡墨,笔画顿挫,横尾一压,竖头一钩——他爸写农书批注的老习惯。
“用璇玑图,换你父亲回来。”
他盯着那行字,呼吸慢了。
不是提醒。是命令。
是他爸在另一个世界,下的命令。
他又看裂缝。那只手还悬着,纹路清,黑泥没变,可太静了。静得不像活人,像标本。没呼吸,没颤动,连光打上去都不反光。那是“在”,但不是“活”。
“是你在操控。”他嗓音压着,不大,却撕开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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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光柱边缘开始剥落,碎光像沙子一样往下掉,像什么东西撑不住了。赵铁柱铜像右手指尖又抖,齿轮嗡鸣加重,左眼红光闪两下,稳住。陈砚懂了——系统快崩了。不管是他爸的影子,还是这道门,都撑不了多久。
他蹲下,指甲在祭台边划了道更深的痕。这是他爸当年的标记法,也是他们之间的暗号。然后掏出铜烟杆——爷爷传的,杆上一圈模糊星图,说是“璇玑图”简化版。他敲地三下:轻,重,缓。这是“唤土令”,老辈人说能引地气共鸣。
残卷一震,纹路亮了下,显出“冬至”标记,正和裂缝频率对上。
冬至,阳气初生,阴极转阳,天地最不稳的时候。子时三刻,阴最重,阳将起,那一刻开“璇玑图”,或许真能撕开一道门。
可他知道,代价不会小。
收起烟杆,翻过婴儿照,再看那行字。墨淡,但真。不是打印,不是伪造,是老钢笔写的,笔压有劲,转折带力——那种力,是他爸每天清晨写农事笔记时,他坐在灶台边看着养成的。
“子时三刻……还有七十二小时。”
他低声念,嗓子哑。
七十二小时。他得在这三天里,找齐剩下的“璇玑图”残片,激活祭台,破掉陆子渊的干扰。不然,他爸的影子会彻底散,地脉乱套——山要塌,水要断,地底的东西,说不定就醒了。
他站起来,扫视祭台四周。
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