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祭台口灌进来,吹得残卷边角乱飞,像快死的蝶。陈砚低头看口袋里的全家福,又望向那株破土而出的青铜红薯藤。藤笔直,叶子螺旋排开,像按某种节奏长的。它不动,只对着光柱微微发亮,像在回应什么。
他忽然想起赵铁柱说的“修好了”。修的不是桃树,是“节气轴”。赵铁柱用铜身堵水道,拖住崩塌;陆子渊想用机器重启节气。可他们都败了。因为缺了“心引”——农师血脉的共鸣。
而他,是最后一个陈家人。
这时,声音从裂缝里传来。
“我等你们很久了。”
不是吼,不是吓,是平平的,像在等一个迟到了几十年的人。陈砚手按在铜烟杆上,残卷没示警——这声音不在地脉记忆里,也不在过去的节气线上。它是从未来传来的,干净得没一丝土味,像金属在真空里震动。
他没动,也没退。
光柱里的父亲影子依旧沉默,嘴在动,却没声。而那说话的人,藏在裂缝深处,好像正看着他,等他开口。
陈砚握紧烟杆,杆头抵进掌心那道旧疤。那是七岁那年,父亲用烟杆烫的,说:“农师的血,要烧进土里,才能听见地的声音。”他盯着光柱中心,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了地底的东西。
“你见过我爹?”
光柱一颤,父亲的影子模糊了一瞬,又回来。那声音再响,还是平,可多了点波动。
“你爹……在‘断节’里。”
“断节?”陈砚心一紧。那是农书里的禁词——节气被硬掐断,时间就成死环,困住所有共鸣的人。父亲失踪那年,正是惊蛰没到,春雷没响。
“他没死,”那声音说,“他卡在‘惊蛰’前夜。地脉停了,时间僵了。他每天重复同一个动作——走向祭台,可永远走不到。”
陈砚呼吸一停。他忽然明白,为啥父亲的影子总低头,总迈步,从不回头。他在转圈。
“你是谁?”他问。
“我是陆子渊。”那声音说,“或者说,是他的‘残响’。我用机器撕开裂缝,想重启节气,结果把自己也困了。我等了三十年,就为等一个能听见地脉的人。”
陈砚没说话。陆子渊,那个传说里的机械农师,竟以这方式活着。他低头看烟杆,又看残卷。两样都在发烫,像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