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槐影藏秘

回到四合院时,已是后半夜。雪停了,月光照在覆雪的屋顶和院墙上,泛着清冷的光。院子里静得出奇,连往常夜里老鼠窸窣跑动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我拐杖杵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的“笃、笃”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青鹰”将我送到胡同口就消失了,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我独自一人,拖着疲惫不堪、疼痛加剧的身体,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小屋。关上门,插好门闩,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感觉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

腿上的伤处火烧火燎地疼,与“旧林”会面的每一帧画面,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李福山的狠辣,“灰雀”的嚣张,父亲可能留下的线索,三号仓库,后院老槐树……信息量巨大,像一团乱麻,缠绕得我几乎窒息。

我知道现在必须休息,保存体力,应对明天开始更加凶险的局面。但大脑却异常活跃,根本无法入睡。挣扎着挪到炕边,从炕席底下摸索出藏着的半块玉米面饼子,就着冷水艰难地咽了下去。冰冷的食物下肚,反而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不能慌,不能乱。我告诉自己。“旧林”给了方向,也给了有限的支援,但具体怎么走,每一步都得靠自己掂量。

首先,是重回轧钢厂,进入那个“技术革新成果展”的筹备小组。王主任那边的推荐应该问题不大,但厂里,尤其是李福山和可能与他沆瀣一气的孙科长,会怎么看待我这个“空降”人员?必须想好说辞,表现得既不过分积极引起怀疑,又不能太过消极错失机会。

其次,是三号仓库和后院老槐树。这两个地方,一个在厂内,一个在院里,都看似平常,却可能隐藏着父亲用极端方式留下的秘密。调查必须绝对隐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尤其是后院那棵老槐树……我脑海里浮现出它虬枝盘错的样子。夏天的时候,树冠如盖,是院里人纳凉闲聊的好去处。贾张氏常端着个破蒲团坐在树下纳鞋底,阎埠贵有时也会在那里摆弄他的花花草草,孩子们更是喜欢围着树追逐打闹。要在这么多双眼睛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这棵树,难度可想而知。

天快亮时,我才勉强合眼眯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被院里的动静吵醒了。是阎埠贵在指挥阎解成、阎解放几个儿子扫雪,刘海中也在中院咋咋呼呼地安排工作,声音比往常还要洪亮几分,仿佛想用这种方式驱散许大茂死后笼罩在院子上空的阴霾,重新确立他“二大爷”的权威。

我挣扎着起身,腿上的疼痛依旧尖锐,但比昨夜稍好一些。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自己,用力搓了搓脸。不能这副鬼样子出去,得打起精神。

刚打开门,就看见秦淮茹端着个簸箕从对面出来,似乎是去倒炉灰。她看见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在我脸上和腿上的纱布扫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飞快地低下头,匆匆往院外走去。

她比以前更瘦了,脸色蜡黄,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许大茂的死,显然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恐惧。她目击了废料场的袭击,威胁她的“他们”,会不会就是李福山或者“灰雀”的人?她现在是不是日夜生活在被灭口的恐惧中?她会不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我心里盘算着,但眼下还不是接触她的时候。

“柱子,起了?”阎埠贵扫雪扫到我门前,推了推眼镜,脸上挤出一丝惯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你这腿脚不利索,雪天路滑,可得当心点。要不,让解成帮你把门口的雪也扫扫?”

他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在试探我的状况,顺便彰显一下他“三大爷”对院内事务的操心,尤其是在刘海中抢着发号施令的当口。

“不劳烦解成了,三大爷。”我扶着门框,语气尽量平和,“一点小伤,不碍事。活动活动也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阎埠贵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转了转,压低了些声音,“柱子,你看许大茂这事儿……唉,真是没想到啊。这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街道和派出所那边,最后怎么说?”

他在套我的话。院里人都想知道官方结论,也更想知道我这“幸存者”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还能怎么说,初步认定是意外吧。”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重和一丝后怕,“可能是吃错了东西,也可能是旧病复发。具体的,得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唉,这人生无常啊……”

我表现得如同一个被意外惊吓到的普通邻居,将自己完全摘离出来。

阎埠贵仔细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没找出什么破绽,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无常……你说这娄晓娥,年纪轻轻就……唉,咱们院里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他又闲扯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便悻悻地继续指挥儿子扫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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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完阎埠贵,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拄着拐杖,一步步往院外挪。今天,我必须去街道办找王主任,落实“旧林”安排的第一步。

走到中院,正好碰上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在那里“巡视”。他看到我,停下脚步,官腔十足地开口:“何雨柱啊,你这伤还没好利索,不在家好好休息,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二大爷,”我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表现出应有的“尊敬”,“躺不住了,去街道办看看,王主任之前说有点宣传上的事情,让我伤好了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