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办档案室里那寥寥数页纸,如同惊鸿一瞥,虽未窥得全豹,却将后院老太太陈赵氏身上笼罩的迷雾渲染得更加浓重,也让我意识到,探寻父辈往事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崎岖和危险。一九四三年这个时间点,像一块沉甸甸的界碑,将许多可能性都指向了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急不得。
我将这份探究之心暂时压下,全神贯注地应对眼前更迫切的挑战——工业局组织的各厂后勤标兵交流学习活动。李副处长正式通知了我,时间就在下周三,地点在工业局大会议室,要求每位标兵准备简短发言,重点交流本岗位的先进经验和做法。
这是将我放在全市同行业精英面前去检验、去比较。压力不言而喻。
阎埠贵不知从哪儿又听到了风声,在我下班时堵在门口,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柱子!听说你要去工业局开会了?跟全市的标兵一起?这可是鲤鱼跳龙门啊!咱们院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无奈地应付了几句。在他眼里,我仿佛成了院里一张可以四处炫耀的名片。
刘海中这次没再多话,只是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那里面混杂着难以企及的羡慕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他知道,这个层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触及的范围。
贾家依旧保持着死寂般的沉默,但那种沉默,更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我将所有杂念排除,利用周末时间,再次精心准备发言稿。有了上次厂内座谈会的经验,这次我更加注重提炼和升华。不再局限于具体菜品的做法,而是将食堂伙食改良的经验,系统总结为“紧贴生产实际,把握职工需求,在政策与预算框架内实现服务效能最大化”的核心理念,并辅以具体的数据和案例支撑。我要让发言既有高度,又不失地气,能真正引发同行们的思考和共鸣。
周三一早,我换上那身最挺括的中山装,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带着准备好的提纲,提前来到了工业局大院。
大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来自全市各个工厂的后勤标兵,有食堂的,有仓库的,有管运输的,甚至还有负责厂区绿化的。男男女女,年纪大的看着有五十多岁,经验丰富,年轻的也就二十出头,朝气蓬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竞争气息。
会议开始,工业局一位分管后勤的副局长做了简短动员,强调了后勤工作对保障生产的重要性,鼓励大家畅所欲言,互相学习。
然后便是各位标兵的发言。果然如我所料,水平参差不齐。有的老师傅讲得很实在,全是干货,比如纺织厂一位老厨师讲如何利用豆制品做出花样,既便宜又营养;但有的发言则流于空泛,满是口号,听得人昏昏欲睡;还有的明显紧张,磕磕巴巴。
我认真听着,汲取着其中有价值的部分,也默默评估着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