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的炮口正对着他的影子,光束凝而不发,像一根钉住灵魂的针。方浩低头看了眼地上那行与自己账本笔迹一模一样的警告文字,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慢悠悠地伸手摸了摸鼻尖,像是在算账,“可谁说我还的是灵石?”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将肩上扛着的青铜鼎往地上一摔。鼎身与地面撞击的刹那,并未碎裂,却从侧面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老树皮剥落,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二进制符文——那些符号歪歪扭扭,像是用菜刀刻上去的,偏偏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黑焱蹲在鼎耳上,尾巴一卷,从胡须里抖出一撮绿粉,正是那日种出猫薄荷的四灵血土。它爪子一弹,土壤精准落入鼎缝,刚一接触符文,竟“滋”地一声冒出点青烟,紧接着,一株细如发丝的藤蔓破土而出,根系自动延展,在空中扭动拼写出六个字:
我要当导演
方浩盯着那六个字,咧嘴一笑:“好家伙,系统还藏着文艺梦?”
藤蔓拼完最后一个字时突然抽搐,根尖渗出一滴晶莹露珠,落地即凝,化作一枚U盘模样的结晶,静静躺在数据裂隙边缘,没人去捡。
下一瞬,整个空间猛地一静。
不是安静,是“静”本身被抽离了时间。空气不再流动,光不再折射,连战舰炮口那道红光都凝固成一根细线,悬在半空,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无数画面从虚空中浮现——
一个方浩在山间砍柴,斧头高高扬起,动作定格;
一个方浩蹲在炼器房,手里捏着半截锈铁,眼神呆滞;
还有一个方浩穿着花裤衩,在广场中央跳甩手舞,动作卡在抬腿那一瞬。
所有平行时空的“自己”,全被冻结在各自的人生切片里,随即,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作数据流,消散于无形。
远处,一名女修的身影也在瓦解。她嘴唇微动,似乎在喊什么,但声音被静止的空间吞没。她的长发一缕缕飘起,化作光点,顺着无形的管道,流向程序员电脑的方向,像是被回收的旧文件。
方浩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已经开始像素化,一格一格地褪色,像老旧电视信号丢失。
他没动,反而抬起左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鼎裂口处的符文上。
血滴落下的瞬间,符文骤然亮起,与血纹交织,竟在空中生成一行反向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