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枚黑子,又抬眼看向对面神色平静、眼神专注的青衫少年。那专注的眼神深处,似乎沉淀着远超这个年龄的深沉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了飞舟上那诡异而惊艳的“水幻影”,想起了他“投降”时瞬间爆发的冰冷杀意。
“夜鸩……”慕容诺婧的声音在落子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长安宗这些年,做我的弟子……你觉得快活吗?”她问得看似随意,目光却紧紧锁住秦夜鸩的眼睛。
落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快活?秦夜鸩心中掠过无数画面:血海挣扎的冰冷,血修者嗜血的渴望,慕容诺婧明媚的笑容,长安宗看似平静的日常……种种滋味交织翻涌。
他抬起眼,迎上师父的目光,那眼神清澈温顺,如同最忠诚的弟子:“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长安宗便是弟子的家。能在师父座下聆听教诲,是弟子此生最大的幸事。”
他的声音真诚恳切,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便是唯一的答案。
慕容诺婧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窗外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最终,她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拨开云雾的月光,明媚依旧,却似乎多了一层更深的意味。
“是吗?”她轻轻落下手中那枚白子,指尖点在棋盘上一个看似星光璀璨的星位,“那就好。记住,无论何时,长安宗,还有为师……都是你的后盾。”
她话锋一转,指向棋盘:“不过现在嘛……你这手棋下得不错,但为师可不会轻易认输哦!看招!”她又恢复了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试探从未发生。
秦夜鸩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了半分,却又因她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而悬得更高。他谦逊地低头:“弟子侥幸,请师父指点。”
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指尖的黑子再次落下,心思却如窗外的雨丝般纷乱。
对弈继续。落子声与雨声交织,在留香客栈这间仅剩的上房里,勾勒出一幅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的师徒画卷。
雨声在黎明前悄然止息,只余下屋檐滴水叮咚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被彻底清洗后的清新。留香客栈天字三号房的雕花木窗被推开,晨光熹微,映照在慕容诺婧脸上,她深吸一口气,神情清爽。
“雨停了,夜鸩,准备一下,我们该去觐见皇祖父了。”她回身,对已在软椅上打坐调息完毕、青衫整洁如新的秦夜鸩说道。
“是,师父。”秦夜鸩起身,动作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