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峡谷的阴冷被甩在身后,眼前的山路开阔了些,但气氛反而更紧绷了。日头偏西,林子里光线开始变暗,影子拉得老长,像鬼爪子似的。远处清水寨所在的山脉轮廓越来越清晰,可我们仨的心都揪着,谁也没说话,闷头赶路,脚步又快又轻。
墨先生走在最前头,背挺得笔直,可我能看见他袖口下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阿虎拄着刀,咬牙跟着,额头上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伤口估计又疼得厉害。我搀着他,一边留神脚下,一边把灵觉放出去,像撒网一样罩住四周。风里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越靠近寨子,这心里头越是不安生。太静了。往常这时候,山林里该有鸟归巢的叽喳声,远处也该有寨子里的狗叫,可现在,死沉沉的,只有我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不对劲。”墨先生突然停下,蹲下身,手指抹过路边一丛草叶。指尖沾上了一点暗红色的黏腻。“血。还没干透。”
阿虎脸色唰一下白了:“寨子……”
“别慌。”墨先生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小心前进。”
我们更加谨慎,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绕过一片竹林,寨子所在的那座山的山脚就在眼前了。可往常那条上山的、被踩得光溜溜的小路,现在被乱七八糟的树枝和带刺的藤蔓堵得严严实实,明显是人为设置的障碍。路边的几棵大树上,还留着崭新的刀斧砍痕。
我的心直往下沉。
墨先生打了个手势,我们猫着腰,钻进路旁的密林,打算从侧面摸上去。林子里更暗,腐叶的味道混着那股子血腥气,直冲鼻子。地上偶尔能看到凌乱的脚印,还有拖拽的痕迹。
爬上一处陡坡,能远远望见半山腰的寨门了。这一看,我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寨门紧闭着,那扇厚重的、用整根圆木捆扎的大门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劈砍痕迹和焦黑的灼烧印子,门楼上插着的、代表清水寨的青色旗帜,断成了两截,耷拉在那里,随风无力地晃着。寨墙上有几处塌陷,用新砍的木头勉强撑着。墙头上,隐约能看到几个苗人战士的身影,持着弓弩,一动不动地警戒着,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的紧张。
寨子,真的被攻击了!
“是黑风寨那帮杂碎干的?”阿虎眼睛都红了,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墨先生没说话,眯着眼仔细观察寨墙上的守卫,又看了看寨子周围的地形。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不像寻常匪寨攻山。你看寨墙上的损伤,有邪法腐蚀的痕迹。还有那边……”他指向寨子侧面一处山坡,那里草木焦黑,地面坑坑洼洼,“是幽冥道的‘蚀骨阴火’。”
幽冥道也掺和进来了!看来他们没抓到我们,直接对寨子下手了!
“我们怎么进去?”我看着那戒备森严的寨门,硬闯肯定不行。
墨先生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竹哨,放在嘴边,吹出几声忽长忽短、模仿山雀的鸣叫。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得很远。
寨墙上的守卫明显骚动了一下,有人探头张望。过了一会儿,寨门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传来几声相似的鸟叫回应。
“是白岩寨主安排的暗哨。”墨先生松了口气,“走,从侧面的‘猴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