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合上《大典》,突然轻笑出声:"确实。严大人还没死,我们倒先给自己哭起丧来了。"他指尖在书页上一划,金光组成了简易的舆图,"到丰京还有四百里,按现在这个走法,足够敌人布十八回埋伏。"
"那就换个走法。"孙先突然拔出玉带钩,在地上划出七道星轨,"武校尉领星宿六将走官道佯攻;王士翼三位持世家令走漕运设疑;主力随树棺走黑虎峪——但每日午时用烟火通联。"
众人眼神渐渐亮起。小九姑娘的银针"叮"地钉在舆图上:"我和雷师兄可以提前探路,用《大典》里的'地脉篇'避开活金密集处。"
"我呢?"王永年拍了拍血雷纹密布的胸膛。
孙先看向他肩头的左老虚影:"您老既看出症结,想必已有破解之法?"
左老哈哈大笑,灰袍无风自动:"简单!让这些娃娃们忙起来——"他突然甩袖,七道灰气分别没入众人眉心:
武铮的刀突然燃起血焰;星日马的白虹额前生出独角;秦三娘的鎏金指甲浮现卦象;就连树棺中的严正卿,手指也突然抽搐了一下。
"现在开始。"左老的声音如暮鼓晨钟,"武小子负责训练星宿六将的合击阵;秦丫头每日用鎏金甲叶为严大人疏导金纹;罗家娃娃和李善姑娘轮流驾驭马车——双魂同体最耗心神,没空胡思乱想!"
枫叶沙沙作响,不知何时众人都已站起身。武铮的独眼精光暴射,突然一刀劈向路旁巨石——血雷过处,山石崩裂,露出里面包裹的一簇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这才像话。"左老满意地捋须,"记住,怕死的人死得更快。但若是忙着让别人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树棺,"阎王爷都抢不走你的命。"
三支队伍分道扬镳的第三日,黑虎峪的山道上起了浓雾。
孙先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树棺在湿滑的山路上微微晃动,青灵木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警示声。小九姑娘的银针悬在罗盘上方,针尖不断震颤,指向东南方一处断崖。
"不对,"雷宇突然按住《大典》,书页上的墨迹正在扭曲,"官道方向的烟火信号……断了。"
众人心头一紧。按照约定,每日午时武铮率领的佯攻队伍应在官道高处施放赤烟,王士翼的漕运疑兵则会回应青烟。可此刻日头已过正午,山间只有白茫茫的雾气。
"我去探路。"小九姑娘刚迈出一步,就被王永年拦住。
血雷纹在他脖颈上泛着暗红:"左老说,这雾里有东西。"
仿佛印证他的话,雾中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咔嚓、咔嚓,像是无数齿轮在咬合。
"戒备!"
树棺上的青藤瞬间绷直,在严正卿周身结成护罩。秦三娘的鎏金甲叶覆盖全身,指尖弹出三寸长的金芒。
雾中渐渐显现出轮廓:十二具青铜傀儡,关节处镶嵌着"盛元通宝"铜钱,眼窝里跳动着金色火苗。最骇人的是,它们胸口都嵌着一块紫南宫的瓦当,上面用金漆写着"甲子七号"、"乙丑三号"等字样。
"工部的编号……"向宁突然咳出一口金粉,"他们竟把道观里的镇物做成了兵傀!"
领头的甲子七号突然加速,青铜手臂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锯齿。王永年血雷刀悍然劈下,却听"铛"的一声——刀刃竟被卡在铜钱组成的关节里!
"攻它们后颈!"孙先玉带钩如电光闪过,精准挑开一具傀儡的颈椎骨节。里面露出的不是机括,而是一团蠕动的金丝,正疯狂地试图重新连接断骨。
小九姑娘的银针暴雨般射出,每一针都钉在铜钱方孔处。被刺中的铜钱立刻黯淡,傀儡动作随之迟滞。
正当众人稍占上风时,雾中突然响起笛声。
所有傀儡同时停滞,接着如潮水般退去。山雾被某种力量劈开,露出后方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武铮的边军佩刀插在地上,刀旁散落着星宿六将的羊角面具和染血铜钱;一截断裂的漕船桅杆上,挂着王士翼的鎏金腰带。
而这一切环绕的中心,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道士。他手中笛子赫然是人骨所制,笛尾坠着的正是武铮那半截断指!
"无量天尊。"道士的声音如金属刮擦,"严大人的数理真意,贫道收下了。"
他抬手一挥,雾中浮现出武铮等人被困在金色蛛网中的虚影。最可怕的是,每个人心口都连着一条金线,另一端没入道士的袖中——
他在抽取众人的"问心种"之力!
树棺突然剧烈震动。严正卿的官袍无风自动,一缕金光穿透青藤护罩,在空中凝成算筹之形。
左老的虚影猛然膨胀:"小辈!快用《大典》的——"
话音未落,道士的骨笛突然爆裂。
骨笛爆裂的瞬间,铜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枚都裹挟着刺耳的尖啸,在半空中自行排列成《河图》阵势。铜钱边缘泛起锋利的金芒,朝着树棺直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