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心地笑了。
大船又走了三日。
这日杨暮客下楼来,到了季通屋中。
许凡人正在站桩,已经满头大汗。小姑娘也站桩,看见少爷来了机灵地跑到茶桌上端茶倒水。
而许凡人这一口气松了,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
气得季通上去便是一棍儿。
“滚屋里去,才站多会儿就挺不住了。日后还想自己渡海去寻你阿姐?做梦呢!”
杨暮客嘿了声,“你就这么教孩子?能教出来好?”
“少爷。某家小时候练武艺祖父和先生可比这严苛多了。”
杨暮客打量着许凡人灰溜溜离去的身影,“这俩孩子,也并非是天赋不行。幼时吃苦,发育不良……”
“那又如何,某家可不曾短了他们吃食。我吃什么,他们便吃什么。”
杨暮客摇头,“光吃肉有屁用。”他从袖子里掏出延寿丹的瓶子。叮铃铃晃荡一下,就剩两粒……
把瓶子丢给季通,“这两粒给他俩吃了,少时缺的,吃了便能补回去。”
季通瞪大眼珠子,“您真给啊?”
杨暮客颔首,季通更不含糊,倒出来两粒丹丸,递给端茶过来的许天真。
“去,给你哥哥一粒。你俩吃完了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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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真瘪着嘴就要哭出来,拿着就跑到屋里去。
杨暮客瞧见那俩小孩关上屋门,对季通说,“这瓶子也是好物件,你平日里倒点儿酒水进去。吃上一口,神清气爽。”
“这么好的东西,您不收回去么?”
杨暮客摇头,“我用不着。我过来,是嘱咐你一句。马上就要靠岸,前方天象有地天水交接之势。想来是会遇见大岛。我要登陆采风,小楼姐那边有玉香护着。你……”
“某家能有什么事儿?”
杨暮客自嘲一笑,“我这人,招灾。对付不了我的,难免会对身旁的人起心思。过来一趟,也只能告知你小心提防,不要为邪祟迷魂。”
“少爷,咱如今俗道之法也算学了几番本事在身。船中还有修士一同巡夜,不怕!”
杨暮客面色凝重,“邪神蛊惑,无孔不入。哪怕你一个念头不对,都能着了邪而不自知。我没学过正经的修士画符本领,俗道的制符手段用不上。只能常来看下你,和那俩娃娃。”
季通哈哈大笑,“你这一番说辞,说得某家畅快不已。我季某人从没想过能这么活着……随你一路,可比做捕快那段日子有趣多了。我若被蛊惑了,杀了便是。”
杨暮客犹记得自己说过,他最擅长做人了。但此时他发现,他并不会做人。他从没把季通当人看,许是个物件,许是个牲口。总归,从未正经看待过这个侍卫。
他手中掐诀,“你这一路,为了贫道做下许多杀孽。积攒了一身煞气。不是好事儿,以前觉着,你身上凶煞之气摄人,没想着帮你祛除。但如今,你也算是俗道了。”
只见杨暮客以清心诀点在季通额头,黑烟滚滚向外飘散。
季通眼中,杨暮客似乎越来越像自己的兄弟冯玉。
主仆二人再无多言。
杨暮客离去后,季通那一身火意竟然开始收敛起来。
为了巡夜,他下午会小憩一会儿。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好不痛快。
又过了一日。
一座巨大的山头浮在海面上。宝船离海岛越来越近。
曾船师对杨暮客说,“此地名叫青灯屿,是海上不定炁脉的一个起始节点。当年青灯道人搬山来此,堵住下方火山,变作了一处五行周转之地。是一处静坐的好地方,可惜不可长留。”
“为什么不能长留?”
“不定炁脉的起始之处,自然也有浊炁迸发。若到了浊炁迸发的周期,生灵灭绝。唯有树木与虾邪能活。天妖四散而逃。”
“也就是说,现在岛中有天妖?”
“有!但我们这些海船早就与它们说好了,祭祀一番,不现世作怪。”
“挺好的。”
宝船要在这青灯屿停泊数日,船中劳工会下船采集一些果蔬。地上长得总是要比温室培育的好,而这些果蔬做成菜肴会免费发放给船中乘客。一视同仁。
但除了船工,一律不准下船。这条规矩让很多乘客心生不满。
这种不满,化作邪风吹向大海。
大海深处,有一个没能赶上追击宝船的邪神闻到了诱人的气息。
它们心中的愤怒,需要人命来宣泄,需要吞魂来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