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的西装外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随着他的走动,衣摆微微掀起一角。
"儿子,"李夫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声音更轻了,"别怪你父亲。这些年...他其实很想你。"
她抬手整理儿子有些凌乱的衣领,"有好几次,我半夜醒来,都看见他坐在书房里,捧着你的照片发呆。"
李敖的鼻腔突然涌上一阵酸涩。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钓鱼,手把手教他甩竿;想起初中时父亲偷偷在他书包里塞零花钱;
想起离家那天,父亲的书房当时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那个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正房的门后,只留下一地斑驳的月光。
"要不要进去和你爸说说话?"李夫人试探着问,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李敖望着正房透出的暖黄灯光,摇了摇头:"今天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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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反正...来日方长。"这句话既是对母亲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李夫人叹了口气,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那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您别忙了,"李敖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不再像记忆中那样光滑,却依然温暖,"让厨房随便准备点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记得...我好久没吃过小笼包,明天多蒸一些吧。"
李夫人听到了儿子的话以后顿时笑了,因为李天啸最爱吃的就是小笼包。
夜风拂过庭院,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母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正房的灯光暗了下去,但李敖知道,在这个漫长的夜里,或许有三个人的心,第一次靠得这样近。
李敖转身走向东厢房,脚下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推开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时,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仿佛在欢迎主人归来。
他的手指在门边摸索到那个贝壳镶嵌的开关,轻轻一按。
"啪"的一声,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盈满整个房间。
李敖站在门口,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六年了,这里的一切都定格在时光里。
书桌上那盏铜制台灯依然保持着向右倾斜十五度的角度,床头的《西方美术史》还夹着那片枫叶书签,连窗边的画架上都还搁着那幅未完成的静物写生,颜料盘里的钴蓝和赭石早已干涸成龟裂的色块。
他缓步走进房间,指尖划过榆木书桌光滑的表面,竟没有摸到一丝灰尘。
床单是记忆中的藏青色,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显然刚换洗不久。
衣柜门镜上贴着的便签纸已经泛黄,那是他离家前写的颜料采购清单。
李敖突然意识到,这个房间就像被施了魔法的水晶球,而父母就是那个固执的守护者,日复一日地维持着它最初的模样。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叫,李敖坐在床沿,床垫发出熟悉的弹簧声响。
六年漂泊的岁月在这个瞬间坍缩成虚无,他仿佛只是下课归来的少年,随时会听到母亲在庭院里唤他吃饭的声音。
这种错觉让他的眼眶发热——原来父母一直在用这种方式,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归来的游子。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一点,李敖却毫无睡意。
他盯着天花板上童年时贴的荧光星星,那些星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明天要如何面对父亲?是直接说出他要踏足官场的决心,还是先为当年的任性道歉?
思绪像打翻的颜料盘,各种色彩混杂在一起,最终都化作对父母深深的愧疚......
正房的雕花拔步床上,李夫人第三次掀开锦缎窗帘。
东厢房的灯光终于熄灭,她却仍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生怕一眨眼,那里又会亮起收拾行李的灯光。
"睡吧。"李天啸闭着眼睛说道,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
他不用看也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六年前那个夜晚,他和李敖两个人一番争吵后,第二天早上就没有再也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那天之后,李夫人养成了深夜检查儿子房间的习惯,期待着有一天晚上李敖可以回到这个院子这个房间。
李夫人回到床上,蚕丝被发出窸窣的声响。"儿子说明天想吃小笼包。"
她故意把"儿子"两个字咬得很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绣的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