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茶茶就在这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若实在憋不住想表心意,不如去跟他说,看他会不会赏你半分颜面。”

苏绝洛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过,那双素来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尤其是最后那句,像一把钩子,狠狠攥住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怎会听不出那弦外之音?茶茶分明还记着当年那一幕。

那道横亘在她们之间,让昔日情分寸寸断裂,让她如今被恨入骨髓的源头。

曾几何时,她们也是寻常人家的姐妹,会凑在一处说悄悄话,会抢一块桂花糕,会在月光下互相追逐。

可自她从紫烟云阁回来那晚,父亲苏瀚单独将她叫去书房的那番谈话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夜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父亲冷硬的侧脸,也映着她骤然苍白的脸。

而门外,不知何时站着的茶茶,想必是将那些话听了去。

从此,她们之间便只剩下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绝洛时常会没来由地厌恶自己。

她恨自己为何不能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个,偏要顶着天之骄女的名头,被旁人艳羡那所谓的惊世天资。

正因她那份被捧到天上的天赋,又恰逢苏茶茶那与她血脉相融的玄阴体质,才让苏瀚酿出了那等泯灭人性的念头。

要以至亲骨血为引,以姐妹情深为薪,将茶茶活生生炼作一尊血炉,悉数供养给她苏绝洛。

那炉火烧得越旺,便越能熔解她修为上的桎梏。

茶茶流的血越滚烫,便越能为她铺就通天坦途。

所谓供养,哪里是什么滋养,分明是要剜掉茶茶的命,来续她的修行路。

用最亲的情,最暖的血,熬一锅最毒的汤,逼她一口口咽下,好让她踩着骨肉至亲的骸骨,往那所谓的高处爬。

可苏瀚的贪念,又岂止于此。

他当年故意让苏茶茶在门外听见那番话,要的,就是让这血脉相融的羁绊里,硬生生缠上一道恨的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