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初冬对康熙来说注定是多事之时,他既为前朝政事操心,内又为儿子们的野心勃勃与争端而烦心,同时身子又不见大好,比往年添了许多疾症,手眼不似旧年利落,令他烦忧至极。
与成舟成婚的人选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无论从哪方面看,胤礼都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是唯一的选择。
若能靳成舟能成,则她的功绩亦将成为爱新觉罗氏的功绩,若她不能成,看在其祖尽忠一场的份上,嫁给胤礼,安亲王府足够庇护她。
且那本《治水疏略》他后来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越看越觉着可行,既然可行,他自然不可能叫靳成舟去做了侧福晋,从此困在内宅一生——若真是错失良才,岂不是他的损失?
德妃的算计确实令他不喜,但康熙心内又讽此是妇人浅见,倒也没有那般气恼。
不想转眼之间,德妃就迎面给了他一“大棍”。
月初,康熙对外放出了将要给胤礼赐婚,定已故靳文襄公之孙女靳氏为安亲王福晋,命钦天监测吉日颁旨,又命内务府筹备成婚诸事宜并修缮安亲王府为夫妻二人婚后所居。
此意一经传出,书芳就知道,有人要坐不住了。
板上的钉已钉进去一半,马上要木已成舟,德妃如今再不动手,等正式颁旨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哪怕她安排在阿哥所的人目前为止毫无进展,她也要下猛药、咬牙一搏了。
未过两日,阿哥所胤礼的院落房屋中。
看着被揪出来跪在堂中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还有一脸茫然在他额娘的鸡毛掸子之下抱头鼠窜嘴里边喊“毓娘娘救命!”的胤礼,康熙只觉太阳穴直跳,沉声喝道:“好了!”
敏若匆匆将胤礼拦到自己身后展臂挡住书芳,然后侧头问:“太医怎么还没来?——你别吓着孩子。”
书芳气得额头上青筋分明,指着只穿了一身寝衣这会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胤礼,“姐姐你休要护着他!皇上——”
“好了。”康熙沉着脸道:“你也静一静心。贵妃说得不错,等太医来了先给胤礼看看再说。这个——”
他面色沉、眼神更冷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张口道:“拖出去——”
“皇上!”敏若定定道:“此事有疑。”
她顶着康熙阴沉的面色,坚定地道:“妾与书芳之所以前来,是因有胤礼身边宫人匆忙跑去报信,说胤礼……说胤礼要强迫身边宫女行事。然等妾和书芳赶来,却在门外碰到了您,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胤礼的院子,外头碰上两个好像盯梢的宫人,急急忙忙要往里跑而不顾行礼,书芳颤着声喊人将那两个宫人按住,然后一阵腿软,又顾不得休息,急命心腹架着她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