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志业瞧着有人送了袋藕粉来,嘴里的馋虫就被勾动了,自己起身拿出杯子和病床下放着的开水壶,想给自己冲一杯藕粉喝。

楚志业健康了几十年,现在忘记自己手根本用不上力,拿着开水壶的手颤颤巍巍,实在握不住了,噗通一声,开水壶当啷掉落在地,内胆炸开,滚烫的开水就这么溅了楚志业一手、半个病床也被开水打湿。

楚志业的手迅速被烫出大大的水泡,疼得他弯着腰在床上打滚、哭爹喊娘。

那些被开水沾着的被子、床单也黏在楚志业身上,楚志业一滚,那些皮差点都被撕下来。

年春花被这个转变惊呆了,亲眼见到志业倒个开水都能打翻开水壶,她才意识到,志业失去的,这一生都补不回来了。

健康,不是其余任何东西能买的。

年春花忍着泪,只能安慰自己那个金饭碗到手了就是比农民强,她赶紧骂道:“李秀琴!你死了啊?快去给志业打点冷水来擦擦啊!”

“你个丧门星!看见自己男人倒开水,你跟木棍似的站在那儿,你个丧门星!”

年春花气急、伤心到极致,将李秀琴拉过来,扯着头发打了好几下。

李秀琴也委屈哭了,她刚才总要去送送气急了离开的楚家长辈们。不管楚志业得了什么工作,她家的根儿在第九生产队,哪能真的不顾亲戚,当孤家寡人呢?

年春花和楚志业独,她不能独,她总要为了自己孩子考虑。

李秀琴头发被扯散开,伤伤心心地哭了,病房外的人看不过眼:“婶儿,别打了,别打了。”

年春花红着眼睛停手,就见别人拿指头比比楚志业,再指指李秀琴:“婶儿,这是医院,你家不休息其余人得休息呢,你再吵吵打打的,一会儿我叫护士来了啊。而且,你家儿子都这样了……”

她撇撇嘴:“说白了,这手连个开水壶都拿不起来,就相当于废了。不说有啥好工作,家里的事儿是半点帮不上。你把你这个儿媳妇打走了,你这个儿子还能说到多好的媳妇儿?”

李秀琴呜呜咽咽地哭,年春花那手高高扬起,却不敢再落下去。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得有道理。志业再是有金饭碗,也始终带了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