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短发女人站在一个坡前,坡下全是坚硬的大石头,她哭得伤心欲绝,一步一步将脚踩出去。淡黄色带碎花的衣服,短发,清瘦的背影,越看越熟悉。
楚枫瞳孔一缩:“二伯母!”
白佳慧回头就见到楚枫,清秀的脸上满面泪痕,有一丝挣扎从眼底划过,最终化为坚定,闭上眼睛——
“楚梨!”楚枫连忙大声叫楚梨的名字。
“妈!”楚梨听到楚枫那句喊声,也一个激灵,这个哭声怎么这么像她妈妈?一股悲怆冲到楚梨心间,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叫了自己的妈妈。
白佳慧身子一顿。
楚梨跌跌撞撞从林中跑出来,鞋子都跑掉了,噗通一声摔在地面。
见到自己孩子摔倒,白佳慧心口被撕裂,从那个危险的地方下来奔向楚梨:“三妮,你摔到哪儿了?”
楚梨扑进白佳慧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妈!你是不是要做傻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佳慧说不出口,眼泪像河水一样流淌,陈容芳这时候也找到了她,气喘吁吁跑来:“佳慧,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孩子可怎么活?”
白佳慧紧紧抱着楚梨,如同要把自己的亲女儿再揉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开,她神情有些恍惚:“大嫂,我是做了傻事,但我……我没有奔头啊。”
她的日子太苦了,给年春花当儿媳太苦了。
“我每天上工赚工分,就是想要挣出一份家业来,我不求富贵,我只求我的孩子们别像我一样,一辈子被拴在生产队,乡下的日子太苦了。”
“可是,家里的鸡蛋被吃完了,明年孩子们上学的钱都没有着落,妈还把家里的粮食换成肉票买肉送人,一个家,就这样被吃垮、败垮,我的孩子一口鸡蛋羹都没吃到,妈口口声声说她没福不配吃,只有福团有福,我的孩子就该是贱吗?”
陈容芳潸然泪下,都是年春花的媳妇,白佳慧说的她都理解:“你说这些,嫂子都懂,嫂子和你是一样的心。但是,佳慧,你要是活着还能给你孩子争取,你要是死了,你的孩子可就更被虐待了。鸡蛋虽然被吃完,但总归鸡没出事,还是能下蛋。”
白佳慧一脸木然:“没用的,哪怕下了蛋,也到不到我的手里、我孩子的嘴里,我孩子天天被说福气不够,每天遭受的全是贬低,楚志平更是像个废物。”
她仰起头,眼皮哭得红肿发泡:“只要他稍微有个男人样,我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累,我都能和他一起把日子过好。可他的样子,你不是没看到,我一个女人,我往家里赚得再多也不够他们败的,我在家里没有一点话语权,说是媳妇,他们家还是觉得媳妇是外人,我能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