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总是很沉默,苏老师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孙晚秋更明朗,数理化的天分让她也更自信。
“老师教这么多年书,女学生里,没你们这么出众的,你们爸妈都是农民,你们的家庭要想改变命运,就得从你们开始改,你们看看外头,”苏老师站起来了,指着窗外,“那都是什么人?祖祖辈辈都在这儿的人,走不掉的人,你们要是不想当农民,就得好好念书。”
窗外的那些脸,面目模糊,展颜不想当那些人,但一想到妈,又觉得家乡也不是那么糟糕。
这一年,随着期末考,随着大学纷飞,年关一到,彻底过去了。
明秀信守承诺,过年前出了院,她坐车回来的,贺叔叔开着小轿车,停在她家门口,村里人知道了,都来看。
贺叔叔没久留,甚至没露面,送了人就离开,马路边,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又目送他车子远去。
等他一走,奶奶就靠门口骂人:“你个窝囊废呦,这病歪歪的都能找男人,展有庆你是死了吗?”
展颜听见了,心口一噎,眼泪差点出来。
等骂完了,奶奶转头把贺叔叔送的牛肉排骨炖上,她忙前忙后,找了称在那称肉。
一个年关,妈精神都很好,她给展颜织了毛衣织毛裤,又织手套。
“颜颜,你看你要哪个色儿?”
“要蓝的白的。”展颜紧挨着妈,妈挨着小煤炉,烟筒从门上头的玻璃窗出去,一股股冒黑烟,奶奶把爸骂得狗血淋头,可爸还是给妈屋里生了炉火。
展颜晚上跟妈睡的,展有庆卷了铺盖去的西屋,外头风大,窗子有缝,北风硬想往里头挤,呜咽不停,吹得旧窗帘微微动。展颜把手放窗户那,扭头跟明秀说:
“妈,这儿有风。”
明秀笑着拍拍被窝:“快进来。”
展颜就披着小袄,蹭蹭跑过来,拖鞋一甩,钻进了被窝。
“妈,你听风可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