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还是要吃的。

厅中摆了两桌,明琬、闻致、小花、丁管事和两个随身的侍婢享用大圆桌,而其他没归家的杂役厨子则分坐在靠门边的长桌上,一时人来人往,明灯如昼,所有人都暂时抛却了尊卑上下之别。

明琬不会喝酒,席间却是主动起身敬了丁管事一杯,道:“丁叔,实在抱歉,方才扫了大家的兴。”

丁管事受宠若惊:“少夫人万万不可!哎呀,这说的什么话,折煞我了!”

明琬小口抿完一杯酒,酒水入喉如刀,辣得直皱眉。

一旁的闻致皱了皱眉,难得管一次闲事,低声提醒她:“不会喝就别逞强。”

“没事。”明琬掩唇,轻轻打了个嗝。酒水的灼热从胃部一路攀升,晕红了她的脸。

下人们不敢灌闻致的酒,只追着丁管事和小花敬,后半夜杯盘狼藉,欢声笑语足以暂时掩盖大业街上那段不愉快的插曲。

明琬第一次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

她只喝了一杯,已有些飘然欲醉,饭后守岁时看人都有了重影,身子如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所有的忧愁苦痛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望着神堂中通宵达旦的灯火,听着庭院里小花和侍婢们放炮竹的笑闹声,轻声念叨。

神堂里很肃穆,闻致将视线从那一排排灵位上挪开,落在明琬绯红的脸颊和飘忽的眼神上,淡然道:“你醉了,回房去睡,此处并不需要你值守。”

明琬迟缓地摇头,垂下的眼睫轻颤,“不能睡。今年活得太累了,要守岁,明年才能平安顺遂。”

亏她自己是大夫,竟也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闻致在心中低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