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容调整呼吸,温声道:“综合上所述,小九斗胆妄加揣测,余大将军不爱甜,一开始只尝了两口带药的酥酪,便如宁贵人所说,分量太少,药力甚微。
“闲谈至晚膳时分,宫人前来收拾,大将军作客东宫,酥酪又是专程烹制的甜点,他定然不好意思叫人原碗走。在此情形下,他会有何反应?”
夏皙试探地问:“急急忙忙,一口喝完?”
“依我看也是,”晴容秀眉微凝,“酥酪入腹,估摸需要一段时间,才发挥效力。如若余大将军随即喝下甘醇浓烈的醉千秋……”
“你是说,两者吞服间隔不久,以致药效大异,触发了幻觉与暴怒?”
“这仅仅是我凭空揣摩,作不得准……”晴容叹息,“一连串的恶事,源于宁贵人爱子之切,将永安侯府的败落归咎于余氏家族,更不满圣裁,迁嫉恨于先皇后,使阴诡之术,行阴诡之举,谋阴诡之事,酿成两宫一府两千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余家遭灭顶之灾,齐家人顺应时势上位,招致安贵人误解,不惜豁出性命陷害二皇子。既报了戴小将军负心薄义之怨,又可顺带打压齐继后,更替余家血脉的皇子公主开辟道路,一箭三雕,这份决绝,实在令人胆寒。
“二皇子被削爵贬谪之初,齐皇后大概沉浸在思念当中。直至太子殿下被封储君,她误认为安贵人是太子殿下暗藏的一枚狠绝之棋,遂联合我那蠢蠢欲动的伯父北顺郡王,屡次刺杀殿下,以图副储之位;并下药毒害我,力阻两国联姻,以挑起陛下和我君父的矛盾。”
“或许,这环节中起决定作用的人,绝非天生为恶,多半由爱恨嗔痴而疯魔,一步步坠入魔障,环环相击,碰得头破血流。”
她转头凝视魏王:“宁贵人自始至终竭力撇清和您的亲缘,就能瞒得住二位私下往来的秘事?”
宁贵人怒道:“九公主!四郎待你情深意重,你何必落井下石?”
“娘,别说了。”
魏王眼眶泛红,垂眸遮掩泪光。
东宫案发,他颓丧之际,主动联系生母,坦诚自己为更好生存于宫中,没敢和她来往。
此后四年,宁贵人时常偷溜出宫,深居山上,为他谋划将来。
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时,魏王确实有过夺嫡之念,尤其他挂名为余皇后之子,又深得惠帝宠爱,并非全无胜算。
他每隔三五月便捣腾一回沉船案,借此积攒财富,进可争至尊宝座,退可安享富贵。
遇上九公主,他发自真心想和她离京安度余生,过上与香道、丹青为伴的逍遥日子。
孰料老五江山美人皆攥在手中不放,魏王激怒下再沉一船,殊不知已被人盯上。
万寿宴上,他惊觉生母才是惊天大案的始作俑者,心痛如绞,万念俱灰。
缄默中心头交战,魏王撩袍而跪:“臣,皇四子,魏王夏显,有罪,罪同丘山,罄竹难书,不求陛下开恩。”
惠帝震恐至极:“老四!你、你也……?”
“东宫血案,臣不知情,未参与;可臣另犯要案,须向天子及天下……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