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济罗荣知道襄阳不能守,但也没有完全放弃南岸的心思。从隆中山地往西,汉水流急江窄,正如淮东军在北岸陡崖之上立抛石弩能直接打击水面一样,将来他们撤到谷城以西,利用控制赞阳与仙室山两岸的险要地形,立抛石弩、床弩,更能将淮东水营的战船封锁在下游,以达到谷城不弃守,保留为南岸进击阵地,以牵制淮东军的目的。
眼下南岸的物资十分的紧张,叶济罗荣犹豫着要不要在三山之间建日后多半要拆毁的临时防垒,还是说仅仅是自己多心了?
荆襄一役,叫在战场厮杀逾三十年的叶济罗荣也有心力交瘁之感,少了以往的杀伐果断,变得犹豫迟疑,容易动摇,他甚至整宿整宿地考虑荆襄会战过后会给谁顶替来收拾残局的问题——叶济白山?
见叶济罗荣迟疑了许久也没有拿定主意,胡宗国视线移到地图上,似乎没有意识到叶济罗荣的犹豫。至少从西岸兵马北撤开始,叶济罗荣的表现要远远好过胡宗国的预期,在东线近二十万兵马全线崩溃的情况下,叶济罗荣还能稳住军心,徐徐北撤,这样的统帅已能列当世名帅之列了,不能苛求太多。
胡宗国想劝叶济罗荣去歇息一二,正在此时,西北方向警钟大作,听得人毫发惊立、胆颤心摇!当然,淮东军在北岸时不时的搞那么两下,惊过之后叫南岸诸人也变得麻木。
“快派人去查明何事示警?”叶济罗荣吩咐佟尔丹道。
佟尔丹疾步而走,片刻返回来禀道:“是石虎滩、东岭两处望哨同时举大火,本将已派哨船往下游去查看,想来庙滩岭及曹冲寨都会增加巡兵赶去侦察……”
东岭是庙滩岭的主峰之一,石虎滩位于石龙岭的东麓,东岭与石虎滩同时燃烽火报警,意味着石龙岭与庙滩岭之间的缺口出了问题。当世烽火传讯,能传递的消息十分有限,举大火只是意味着军情严重,但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要想知道进一步的消息,需要等前哨的信骑驰回!
谷城就挨着石龙岭,但石龙岭东麓石虎滩的哨探赶来报信,却要从石龙岭南麓绕道走上五十余里地,快马加鞭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知道确切消息!
哨船从谷城下去是快,但要逆流将消息传回来,那比信骑还要慢许多。
叶济罗荣想起胡宗国刚才的建议,又想起之前的担忧,说道:“不,传我军令,着曹冲寨守将马图海立即率三千兵马进入石龙岭与庙滩岭之间监视敌情,着庙滩岭前谷守将乌雅和蔺闻令率两千兵马前去马图海合兵……”他担心等探明情况再调兵遣将会有些耽误,决心先派兵进去,即使是虚惊一切,也要在庙滩岭与石龙岭之间设一座监视北岸的防垒。
先一步随叶济罗荣率部退到谷城的田常这时候也赶了进来,听得叶济罗荣的军令,迟疑地问道:“往庙滩岭派兵,会不会影响襄阳兵马西撤?”
如今在襄阳犹有周繁、普碣石、佟瑞麟等部近七万兵马,从襄阳往谷城的通道很窄,这时候半道折向往庙滩岭西麓的汉水南岸增派兵马,会影响襄阳兵马的西撤。
这仅仅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此时在曹冲寨的马图海所部,是田常的嫡系精锐。田常虽率部先撤到谷城,但作为条件,田常所部将作为谷城的殿后兵马,最后撤退谷城。
相比较暴露在外的襄阳,谷城要往西收缩近百里,能依北岸的赞阳、白阳关,形势要比襄阳好得多,只要将周繁、普碣石、佟瑞麟等部兵马撤到北岸去,田常以为他便是留下来坚守谷城也不成什么问题。
但田常的底限是守谷城,石龙岭以西都将暴露在北岸淮东军及即将进入汉水的淮东水营的打击之下,派兵进入庙滩岭与石龙岭之间与淮东军对峙,田常就怕他的嫡系兵马这时候能进去,但到时候未必能退出来!